记者张向阳
日前,山西郓城国商遗址出土了一枚距今至少5200年的石蚕蛹。它长2.8厘米,最大的腹部直径为1.2厘米。考古发现,五六千年前的史前遗址中经常出土各种材质的“蚕宝宝”,既反映了人们对蚕的普遍信仰,也说明农耕桑文明已经形成;相应地,在许多仰韶遗址中发现了丝绸;根据贾湖遗址的考察,8500年前,河南人可能已经会养蚕、织绸了…从中原到江南,都是丝绸之乡。
蚕的形象贯穿了几千年的历史。
在几千年前的石器时代,把坚硬的玉石、石头、动物的牙齿雕成蚕是不容易的。认为古人花费时间和精力雕刻这些蚕宝宝只是为了装饰或者追求“文采”是错误的。这些艺术品是人们崇拜和膜拜的图腾形象,是被神化的“蚕神”。这些文物足以说明古人对蚕的崇拜由来已久。
在古代,蚕不仅被视为神灵的化身,甚至有学者认为蚕是龙的原型。三门峡市曹保果墓地博物馆藏有一件载鸟的玉器,一件龙头玉,此外,在许多先秦墓葬中还出土了一条带有蚕身的玉龙,这些都反映了先秦思想中“蚕为龙精”的观念。这种观念形成的习俗流传至今,如四川盐亭的“打蚕龙”,是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受万物有灵思想的影响,千百年来,关于嫘祖的蚕神信仰、伏羲的蚕变、蚕丛的蚕教等,都有许多神话传说。祖先们认为蚕神主宰着蚕的收成,供奉祭祀,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从成蚕的生命形态变化来看,古人联想到生命的升华和不朽,产生了重生的信仰。
郓城国商遗址出土的石蚕蛹
曾主持双槐树、清泰、王沟等重要遗址发掘的郑州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长顾万发认为,中国人对丝绸的信仰已经上升到精神层面和文化的高度。“蚕的一生是人所期待的一生,破茧成蝶,生生不息。随着丝绸在质量上不可否认的优越性,丝绸在中国逐渐形成了工业化的发展进程”。
蚕桑生产在传统农耕社会中占有重要地位。古代先民不仅对蚕的变化过程感到惊讶,而且对桑树和桑林也十分崇拜。先秦时期有许多关于“桑林”的文化现象,如在桑林中做汤祈雨,伊尹诞生于空桑树。
中国丝绸博物馆原馆长赵峰认为,先民认为桑林是一个神圣的地方,在桑林中特别容易与天沟通。所以在桑林中进行寻子求雨等重大活动,被视为沟通天地的途径之一。同时,人们意识到蚕茧是蛹羽化的基础,服用茧丝的最初目的是为了方便人与天的沟通。所以在古人看来,涵养未必是坏事,而是灵魂升天的必经之路。
可见,蚕神崇拜不仅包含了对蚕丰收的向往,还包含了古人所追求的死而复生、生生不息、羽化成仙等信仰观念。古人也认为蚕是一种天界动物,并将其视为天界之物,进而将其奉为神物。这些从新石器时代开始出现的用石头、玉石、动物牙齿等材料制成的蚕宝宝,就是它们进入信仰体系的早期证据。
可以推断,除了“羽化登仙”的神化象征意义外,养蚕在当时应该已经普及,在经济社会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
蚕宝宝被视为图腾
据遗址考古领队、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研究员田介绍,早在1926年,中国考古学之父就带队在距离遗址10多公里的山西夏县村遗址发现了“半茧”(一般认为有5500年左右的历史)。
考古学之父李记发现的半个蚕茧
1960年,考古人员在芮城县西王村发现了一件仰韶晚期的“蛹状陶饰”。近年来,在夏县石村遗址发掘出5个石蚕蛹和1个陶蚕蛹(距今约6000年)。他认为,目前运城发现的许多蚕茧、蛹是有序继承的,这说明山西南部仰韶文化时期的先民已经在养蚕了。石蛹的发现为研究丝绸的起源和传播提供了重要线索。
中国是“丝绸之国”,是蚕文明的发源地。考古出土的蚕的艺术形象非常丰富。与蚕有关的考古标志,如蚕纹、陶蚕蛹、牙雕蚕、玉蚕、铜蚕、金蚕等。,在从华北到长江流域的广大地区都有发现,延续了几千年。
距今7300年前,淮河流域双墩文化中就发现了描绘蚕符号的图像。浙江河姆渡遗址发现6000多年前刻有四条蚕线的牙雕和纺织工具。5500年前辽宁沙锅屯仰韶文化遗址出土一件大理石蚕形饰物;20世纪80年代,河北正定南杨庄仰韶文化遗址出土一只陶蚕蛹。1983年,北京大学实验室C14测定陶蚕蛹年龄为(5400±70)岁。此外,考古人员还在红山文化遗址中发现了4只玉蚕和1只石蚕。
双槐树出土的牙雕蚕
2016年,河南巩义双槐树遗址出土一只牙雕蚕。这个牙雕是用野猪的獠牙雕成的,乳黄色半透明,头尾翘起,像蚕吐丝时的动作。这是一幅具有强烈现实主义风格的蚕画。
此外,考古中还出土了大量古代铜蚕、金蚕、琥珀蚕,极大地丰富了丝绸文化。
养蚕之前,必须先祭牛。
在古代,历代统治者都非常重视祭祀蚕神的活动。
有记载的蚕神祭祀最早可以追溯到商代。商朝非常重视养蚕,甲骨文的甲骨文说“狱,五狱”。“三狱蚕,八月”一词,“狱”是指古代用于祭祀的牲畜,殷代多使用牛。是指在八月以“三监”(牛、羊、猪)的礼仪祭祀蚕神。祖庚和祖嘉的碑文也说:“镇远示五牛,蚕示三牛。十三个月。”这是祖庚或祖甲在某年三月某日占卜的甲骨文,显示甲胄用五牛,蚕祭用三牛。用甲胄祭祀蚕神,可见当时对蚕神的崇拜程度。
所以养蚕不是一般的生产劳动,而是与原始信仰、繁衍生息等重大事件密切相关,与神灵相关。
蚕象牙棒首饰(浙江博物馆收藏)
周代《李周天官内则》记载“仲春,圣旨后,帅妻始于北郊卧蚕,以为会祭奠”,其中说贵族们会在春天举行北郊祭蚕的仪式。此后,历代皇宫中都有蚕首坛,是皇后用来祭祀蚕的。养蚕之前,必须杀一头牛来祭祀蚕神雷祖。祭祀仪式非常隆重。在古代的北京,曾经有许多蚕神祠。
作为传说中的养蚕神,蚕神到底是谁,一直没有定论。中国古籍记载的蚕神很多,其名称和起源众说纷纭。
在中原,嫘祖是公认的“蚕之母”、“丝之母”。在古蜀,蚕丛是古代神话传说中的蚕神,被称为植桑养蚕之祖。传说中的蚕神有蚕女、马头娘、王、菩萨、蚕花女神、丝仙女、蚕三姑、蚕皇老太、青衣神等。
蚕和马很不一样。古人为什么要比较这两种动物?有学者认为,在中国古代的星宿传说中,古人把方兴和苏芳称为“天粟”,是主马。但天蝎是蚕神之星,与马同星,所以天蝎不仅与马有关,也是蚕的祖先。
蚕神崇拜在民俗中延续了几千年。在江南的养蚕民俗中,说小满是蚕神的生日,因为春蚕已经不吃桑叶了,开始结茧了。《贾青录》记载:“小满来,蚕女煮茧。”为了祈求蚕业丰收,江南许多养蚕家庭庆祝“蚕祷节”;五月端午,蚕神在“蚕谢会”受赏。在浙江海宁、桐乡等地,每年清明节前后或蚕茧收获后,都会有蚕花展祭神,蚕户会到庙会上请蚕猫驱鼠避害。北方和山西南部一样,也保留着蚕神信仰和养蚕习俗文化。
800年前,河南人可能已经会养蚕和织丝绸了。
蚕丝的起源自然与蚕有关。考古学家在河南双槐树、清泰、王沟、褚湾等4处遗址发现仰韶文化中晚期的丝绸。这些丝绸大多保留了清晰的经纬结构,是目前我国发现的丝绸实物中最早、最集中的,说明5000多年前中原地区的农耕桑文明已经形成。
荥阳清泰村仰韶文化遗址出土的帛书,年代已确定为5630年左右,来自瓮棺葬。考古人员对荥阳王沟遗址瓮棺中提取的碳化织物的纤维材料和组织结构进行了鉴定,发现其与约5500年前清泰遗址出土的织物属于同一种丝织品。发现这些丝绸的生产中还沿用了原始的脱胶工艺,有的还采用了捻经结构,即锦缎中的“罗”,由平行的纬纱和捻经交织而成。清泰遗址发现的罗也是染的,称为绛罗。它是目前世界上发现的最早的彩色丝绸。
浙江吴兴前山阳新石器时代遗址(距今4000多年前)发现了丝织品的痕迹,出土了丝片、蚕带和丝线。丝绸床单是平纹丝绸床单,据学者考证是由生丝织成的。此外,在四川三星堆遗址也发现了丝绸残留物。有学者认为“舒”的结构与蚕密切相关。
2021年,吉林大学与中科院环境所学者合作,对夏县石村遗址土壤进行了孢粉分析。研究人员在土壤中发现了一定比例的桑科花粉,这成为蚕存活的重要条件。专家推测,黄河中游的先民可能在6000年前就掌握了养蚕技术。
近年来,中科大历史与考古系龚德才教授的研究团队在贾湖遗址(距今约9000-7500年)人类遗存的腹土样品中发现了丝蛋白的残留。结合遗址中发现的编织工具和骨针综合分析,当时的贾湖居民可能已经掌握了基本的编织和缝纫技能,并有意识地使用蚕丝纤维来制作丝绸,这意味着在8500年前,河南人可能已经会养蚕来织布了。
从中原到江南,丝绸作为共同的文化元素,展现了中华文明多元融合的宏大格局。
腰机,最古老的纺织用具。
“织梭如飞,蓝室总是夜不成眠。”但是,在石器时代,先民们是用什么编织工具和技术,把“千丝万缕”的丝线编织成锦绣礼服的呢?
最早的织布机是坐在地板上的“ju织布机”,也称为腰织机。它是世界上最古老、结构最简单的织布机之一,早在新石器时代就已出现。原腰机的主要部件是:前后横杆,相当于现代织机上的卷布轴和经轴。它们之间没有固定距离的支架,而是用带子把人体绑在织布工的腰上,代替支架;还有打纬刀、椽子、较粗的分经杆、较细的综杆。腰织最重要的成就是综杆、分经杆和打纬刀的使用。织造时,织工坐在地板上,依靠两脚和腰脊的位置来控制经纱的张力。
考古学家在8000多年前的浙江跨湖桥遗址发现了水平织布机的痕迹。在遗址中,他们还出土了一些编织工具,如骨刀、木刀、木杆和梭子,以及陶器纺车和线轮。这些出土文物表明,在7000至8000年前,湖桥对面的人们已经能够使用水平织布机-腰机进行原始编织。在河南贾湖遗址,发现了大量纺织工具,如纺车、骨针、卷线板等。在许多陶器上也发现了网纹和绳纹。这些纺织工具将纺织技术推进到了大约9000年前。
纺织工具,如纺车、管状骨针、打纬木刀、骨刀、缠绕棒等。浙江河姆渡遗址也有出土,这是7000年前最早的织布机的证据。其中有一批腰机零件和以前云南、广东等地的人用的很像。其中一把是木刀,长430mm,背直刃薄,呈弧形。应该是一把暴打刀。还有18根大小不一的硬木圆棒,长40cm,推测是经纬棒、综棒等部件。
此后,在浙江良渚文化遗址和江西贵溪春秋战国墓葬群中,陆续出土了一些腰机零件。2000多年前云南晋宁石寨山遗址出土的纺织贝壳容器盖上,铸有一组织在地上的妇女形象。云南江川李家山也出土了类似的纺织场景青铜壳容器。
此外,在安半坡遗址(距今6700-6000年)、仰韶文化遗址(距今7000-5000年)、太湖流域崧泽文化(距今6000-5300年)等许多史前遗址中,都出土了一批陶纺车,可见这种工具在当时已被广泛使用。
这些纺织用具与各地出土的织物遥相呼应,见证了桑麻杰出编织的文化经纬,以丝绸文化展现了锦绣中华的辉煌与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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